杨玉祥荣获年度中国网络作家奖
作者简介：
杨玉祥，曾任北京文联东方少年杂志社副社长。在（中国作家）（北京文学）（延河）（少年文艺）（儿童文学）（中国校园文学）等杂志发表小说，散文，诗歌。作品曾被（小说选刊）（小说月报。增刊版）（儿童文学选刊）转载。现为北京作家协会会员，北京海淀区作家协会理事，北京青少年诗词创作协会副会长。
杨玉祥专辑（小说欣赏）
拼搏吧！兄弟！
杨玉祥
站在操场上的石磊在愣神，被迎面飞来的足球猛击一下，鼻孔上流下一股殷红的血。他用手去捂鼻子，看见几个哈哈大笑的同学朝他走来，市少年体校足球队的李晨，绰号大侠摸着他脑袋说：“兄弟，我的球准吧？”
“准！准！”旁边有人起哄架秧子。
“臭大粪！”石磊哼了一句。
大侠戳点着石磊的额头说：“你是在骂我？”
大侠举起了拳头，石磊抹头就跑。
大侠追，逐渐被石磊甩得远远的。
石磊消失在拐弯处。
一个同学说：“大侠，你这个足球前锋，速度不是第一吗？怎么连石磊都撵不上？”
大侠默默念叨：“论速度咱没输过谁，今天邪了！”
石磊爷爷家。北京一所四合院。中间长着一棵粗壮的枣树。
石磊背着书包进了家门，站在院里打拳的爷爷一眼都没瞥石磊，可仿佛长着一双天目问：“孙子，打架了？”
石磊抹抹鼻翼上的血迹说：“没有，被人用球闷了一下。”
“是故意踢的？”
“是故意！”
“那就是打架。你是不是输了？”
石磊委屈地“哇”地哭了，“他们人多，我打不过。”
爷爷收拳，爱抚地抚摸两下孙子的头，走向正屋，坐在八仙桌旁说：“跟我学功夫吧？下次遇到谁欺负你，哪怕七八九个，你说统统给我趴下。你的手指轻轻一动，他们就会给你乖乖趴下！”
“真的？”
“爷爷还能蒙你！”
石磊笑了：“我学！我学！把他们一个个收拾了！”
爷爷沉下脸，摆摆手：“你有本事了，不能耍胳膊粗。这是练武之人的品德！”
爷爷指指八仙桌上方的一幅字：“虎走似病鹰立似睡；后发制人，义行天下。”
爷爷说：“这是我的爷爷写的。你的爷爷的爷爷。他可是清朝四品挎刀侍卫，武林高手。”
石磊瞪着迷惑的眼睛不解地问：“什么是‘虎走似病鹰立似睡’呀？”爷爷说，“老虎走路，慢悠悠的，像病了，但跑起来，像一道闪电。鹰立在枝头像在瞌睡，但攻击目标时，像一颗飞翔的子弹。”
“噢——”，石磊似懂非懂，又接着问：“那‘后发制人’呢？”
“不要先动手攻击别人，后发制人不为过！”
“‘义行天下’是什么意思？”
“你长大了，闯荡天下，要行义事。利国利民叫大义；诚实待人叫仁义；惩恶扬善叫仗义……”
石磊津津有味地听着，爷爷话音一落，他就说：“我跟您学！”
“好孙子。咱石家家传了十几代的功夫，终于后继有人了！”
“那您怎么不教我爸爸呀？”
爷爷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，长长地叹了口气：“唉——”
饭桌上，石磊爸爸犹犹豫豫地和爷爷说：“磊磊痴迷练功，可别耽误了学习。”
“不嘛！我自从练了功，功课倒进步了，全班考试第三名。过去上课老走思，现在我是听课特别集中。”
爷爷捋着下巴笑了说：“我想把我这功夫传给你爸，你爸看不上，不学。没想倒磊磊天生是个练功夫的料，一点就通。现在他推手出拳，全身都带着气，柔中有刚！”
“坦白说，我再怎么学，也学不过您呀！您曾是国家武术队的，还拿过两次全国冠军。六十年代初，武术队解散，被分配到钢厂，烧了一辈子锅炉。”
爷爷笑容消失了，沉默了一会说：“我那时是国家的安排。服从分配！你现在开着批发茶叶的小店，租着门面，开着送货的面包车。你觉得你有本事？错也！你赶上了一个开放的时代。我七十年代到部队看你，得先写申请，厂部批了，再开介绍信，才能买火车票。还得到食堂换全国通用粮票。不然有钱饭馆也不卖你。”
父子俩不再吭声。
清晨，石磊半蹲在地上站马步，走高低不平的梅花桩，头朝下倒立，静坐，和爷爷推来挡去练拳。
石磊一人在操场上走着，大侠咯吱窝挟着足球，跟踪而来，笑眯眯地把球放在地上，飞起一脚。球呼啸着冲石磊后脑勺而来。石磊耳朵煽动，警觉地意识到后背有风声，微微侧一下身，伸手一拳击在足球上，球立刻改变方向，朝高空飞去，像流星划过一条曲线，越过学校的围墙，飞到校外去了。
大侠跑上前，瞪大眼珠，吼着：“你给我捡去！”
石磊平静地说：“是你侵犯我，我是后发制人！”
大侠挥拳朝石磊脸部击来，拳头快到石磊鼻子尖时，被石磊一把抓住，手稍微用力，大侠呲牙咧嘴双腿跪地，连连叫：“疼死我了！疼死我了！”
石磊松了手，大侠摸着被攥疼的手，用异样的眼光瞧着石磊，一声也不敢吭声，蔫蔫地溜了，找他的球去了。
学校操场中央,放着几条运动垫，蒙古族学生王斌身穿褡裢，在迈鹰步。两只手臂像鹰一样煽动，长长的腿一跃一跃，后面跟着一群崇拜者，做着相同的动作，“嗷——嗷——”地叫着。男生们纷纷躲避，来不急躲避者，瞬间被撂倒在地。
大侠拿着他心爱的足球凑上前说：“论摔跤，咱全校师生都服你，就一个人不服。”
“谁？”
“石磊”
“哈哈哈——那小子女了女气的，就怕撑不住我一指头。”
大侠用单手罩着嘴巴，凑到王斌耳朵边悄悄说：“千万别轻敌，我可是他手下败将！”
石磊正好站在不远处，王斌冲他招手喊：“过来！过来！”
“干啥？”
“听说你不服我？”
“我没说过不服你，可——也没说过服你。”
王斌眼珠子瞪起来，伸手拽住石磊衣襟，抡起大夯腿冲他踢去，嘴里喊着：“给他妈我趴下吧！”那腿劲足有千斤之重，挟带着呼呼风声，曾有多少男生被这一招踢倒在地，疼得鬼哭狼嚎。
石磊轻松闪过，并伸出自己的腿，把王斌踢空还没有收回的腿往空中一挑，妈呀——，王斌下意识大叫一声，整个身子失去平衡，硕大的身躯重重地摔在运动垫上。
“哈哈哈，真给蒙古人民丢脸！”大侠举起足球拽到王斌肚子上说。
“还天天走鹰步，现不现呀！”另一个同学说。
“疼死我了！”
石磊伸手拉起王斌，替他拍拍身上的土说：“对不住了，兄弟！”
大侠冲石磊伸出拇指赞叹：“够义！”
王斌抹一下脸上的汗，羞涩地喊一声：“不玩了！”他捡起掉在地上的褡裢，跑了。
王斌依然每天领着同学跳鹰步，依然威风八面，可只要看见石磊从旁边经过，他就像被点了穴，僵在那里不动了，粗嗓门的吼声也嘎然而止。
石磊走远了，他才渐渐回过神来。
大侠看在眼里，笑而不语。
王斌和大侠这天找到石磊说：“论摔跤，俺俩不如你。论踢足球，你肯定不是对手，敢不敢比比？”
石磊脑海里闪过爷爷说过的话：“体育运动是相通的，精通一样，其它触类旁通。”
石磊点点头。
大侠拍拍石磊肩膀说：“是条汉子！那咱星期六上午，天坛体育场见。”
王斌说：“你赢了，我和大侠认你为兄，你输了，可是小弟呀！”
石磊和俩人击掌为誓说：“一言为定！反正咱们都是兄弟！”
天坛足球场。市少年体校队教练于志坐在教练席上说：“又要茬球？只给你们半小时。不过，你们和普通中学生比赛足球，有点欺负人家。”
大侠凑到教练面前说：“我们倆都是他手下败将。今天杀杀他的狂气！”
王斌抚摸着腰说：“摔得我疼了好几宿！”
“论摔跤，你小子不是纵横咱们球场无敌手？”
“惭愧呀！前些日子众目睽睽之下，我被摔成这个了。”他伸开五指，做了个王八的手式。
小球员听了哈哈大笑。
石磊叫上七八个同学和街坊中半大小子，走进天坛体育场大门。一个同学说：“人家可是体校足球队，是专业的。咱们凑的草台班，一上场，还不被人踢惨了！”
“宁被人打死，不被人吓死。”
“对！我们听你的！”
“狭路相逢勇者胜！”石磊使劲挥舞着拳头，给大家鼓劲。
石磊一群人雄赳赳、气昂昂进了足球场，王斌冲队员们喊：“替补上，逗他们玩玩！”
石磊接到伙伴传来的球，带球进攻。王斌过来堵截，石磊晃了一下，闪电一样就过去了，王斌半张着下巴，不知道石磊从自己那个方位飘过去的。
闪转腾挪是武术基本功！
石磊在高高低低的梅花桩上飘来飘去，行踪不定，这功夫在绿茵球场上展现开来，带球过人自然是神出鬼没，防不胜防。
石磊抬脚射门，足球带着风声进了球门。
场外传来掌声。于教练都大喊一声“好球！”
王斌举手喊“暂停！”然后跑到教练席旁说：“换人，主力上，替补下。”
体校足球队纷纷收敛起笑容，绷紧面孔，如临大敌。
场上一下子被体校队掌控。大侠带球往石磊的球门趟，晃着膀子，忽然迎面闯到石磊身上，石磊纹丝不动，反作用力倒把大侠弹回来，一屁股坐在地上。大侠愕然了。心中说：“这哪里是肉体，分明是撞在墙上呀！”
眼前闪过石磊每天每站马步，脚根向地下伸展，往那一站都像山一样稳健，大侠撞一下，身不动，膀不摇。
拦下球，带球紧跑几步，还没到中场，石磊就抬脚远射！
王斌和大侠对视了一下，心领神会地笑笑，似乎在说：“太老外了，哪有这么远射门的。”可球打了一个弧线，稳稳地飘进左边球门的网窝。守门员先是看那射门距离太远，扬脖哈哈地笑踢球人太傻，当球飘飘然已到近前，意识到危险，愕然脑门冒出虚汗，可来不急反应，球进了！
2:0！
又是一阵喝彩！双方队员都在为这球喝彩！
每天每石磊光着脚丫踢打院中的树桩，粗糙的树桩被踢得凹进一块。踢起足球来，那力量爆发出来，自然是神奇的。
于志教练吹了一声哨子，喊了声：“比赛结束，石磊队赢！体校队败！”他进了球场，瞪大惊奇的眼睛问：“你是吃澳洲奶粉长大的？”
石磊平静地说：“我是练中国功夫长大的。”
“你想加入市中学生体校队吗？”
“没想过。”
“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。上高中考试要加特长分的。”
“我不稀罕！”然后一挥手，要带领他的队员撤离现场。
王斌和大侠迎上来，叫了声：“大哥！今天我们是彻底服你了！你功夫厉害，有你在，咱们市体校队拿个足球赛冠军，还不似探囊取物！”
石磊平淡地说：“我不感兴趣。兄弟们，撤——！”
于教练和队员们无限惋惜地目送石磊他们走远。
石磊放学回家，推开门，见体校于志教练和爷爷坐在八仙桌上品茶聊天，爷爷站起身给于教练倒茶说：“这可是都匀毛尖，茶中极品！”
教练微品一口说：“心旷神怡，如沐春风呀！”
“哈哈哈！”爷爷捋着胡须笑了。
爷爷招呼石磊站在他旁边说：“这几年你的功夫练得差不多了。你妈说得对，现在导弹都有了，武术不吃香了，落伍了。你跟于教练踢足球吧。他能让你进体校，国家出钱到巴西学习锻炼，将来成为国脚，世界各地到处走，为国争光！”
教练乐呵呵地说：“我忒喜欢这孩子了，有武术功底，再跟我踢几年球，前途不可限量呀！”
“我听爷爷的。”
爷爷爱抚地摸了一下石磊的头说：“这孩子，乖！大人说什么是什么。”
石磊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。
大年初三，爷爷和石磊逛庙会，一个老板在十米、三十米、五十米处放了不同的气球，最远的一百米，奖金也最高，五百元购物卡。需要用脚踢足球，飞起的球把远远的放在凳上的鸟状气球踢掉，就算赢！三天过去了，没有人踢中，石磊跟爷爷说：“我试试！”
爷爷捋着胡须说：“正好，我看看你的球技如何！”
石磊跑了几步，脚一甩，足球飞起来，像子弹射中目标，嘭一声响，气球被踢爆了。摆摊的主人是个彪形大汉，他举着超市卡跑过来放在石磊手上说：“你肯定是专业球员！脚法真刁！是脚起鸟落。厉害！厉害！”
“碰上了。运气好。”石磊谦虚地说。
“我过去是首钢工人足球队的。这脚法我看得出来。”
石磊把购物卡放进爷爷兜里，边逛边聊，不知不觉又走到那个摊前，石磊摆了个要踢球的样子，老板哭丧着脸说：“你还踢呀！再踢我可赔惨了！”
石磊说：“和你闹着玩呢！”
老板抚摸着光头笑着说：“吓坏我了！”
爷孙俩站在院里，爷爷说:“踢球，就要把它当事业干。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改行。就像咱家这棵老枣树，上百年了，每年结的枣，又大又甜。因为它的根须数十年往下扎，往四周蔓延，逐渐深入地下，够到地下的泉水，吮吸地下的乳汁，树干才又粗又壮，七八级风也撼动不了它的枝干。而那常迁移的小树，长在路边，浮土遮盖，一阵风就能把它吹倒。”
于志教练说：“你爷爷可不简单。他讲的话，像喝都匀毛尖，慢慢品，才有味道。是千真万确呀！”
飞机徐徐停在巴西的机场。石磊、王斌、大侠，穿着运动装，走出机场。
横幅：“巴西百所中学争霸赛！”
今天是冠亚军决赛。
电视台体育频道现场播报，解说员说：“中国少年国奥队，是全国层层选拔的足球人才，巴西队也是全国的中学生足球精英。”
比赛哨声响起，石磊带球突破，王斌、大侠一左一右护卫，号称金三角。
巴西队教练席上，来了巴西国家队主教练，他是来挑选未来巴西国脚队员的，可中国的石磊吸引住他的目光。
石磊穿着十号球衣。主教练说：“10号几乎没有人能拦住他。拦不住呀！”
总教练喃喃自语：“鬼步！变化莫测呀！”
闯进禁区，巴西少年队后卫一涌而上。石磊抬脚射门，小角度，球几乎是长了眼睛，进了网窝。
1：0.
总教练伸出拇指赞叹：“这队员心理素质好，不慌不忙，拿捏有度。”
输了球的巴西队员急躁起来，巴西队中被称为外星人的10号球员带球突破，石磊拦在当中，外星人身高马大，俩迎面相撞，石磊身不动，膀不摇，外星人却被反作用力击倒在地。他惊愕地喊：“铁后卫！厉害呀！”
石磊又带球进入巴西队大门左边，背对球场。外星人瞧准机会，悄无声息地冲来，飞起铲球。速度之快，任何人都会被铲倒在地。石磊仿佛后边长眼，轻盈往旁边一闪，躲过一劫。
总教练说：“中国10号，才是真正的外星人呀！”
石磊在绿茵场上速跑。
总教练说：“他仿佛在球场上飞，脚不沾地。”
于志教练说：“这是中国轻功！”
带球过人石磊有三大绝招：一是轻挑足球，头顶过人；二是裤裆下过人。闪电般从对方球员岔开的两腿间一拨球，球就哧溜钻过去了；三是踢墙过人。对方球员的身体就是墙，利用球的反作用力，踢到他们的胯间和外腿，对方队员来不及反映，球已经弹回来，跑动的石磊正好接住球，继续盘带着向前冲。
接到王斌传球，石磊中场大脚射门，球进了！看台上所有人在欢呼！
总教练摇头叹气：“不可思议呀！”
于志教练说：“他把真气运行到脚丫，脚丫自然有千钧之力呀！”
3：0.少年国奥队大胜。
巴西报纸大标题：
“巴西和中国足球，六七年后必有一战。不努力，巴西必俯首称臣！。”
“世界冠军巴西足球队，帐前马蹄声声急。中国少年军团刀剑露寒光。”
早晨，石磊在住宿公寓下的小树林练完功往回走，外星人迎面而来，俩人肩挨肩交叉而过时，外星人故意撞了石磊一下，石磊大度地冲他一笑说：“对不起！”
“说句对不起就算了？你把我抽的烟撞地上了！”
一根抽了半截的烟屁躺在地上，还冒着缕缕轻烟。
石磊想，外星人输球那天，到街上喝得酩酊大醉。怨气没出来，今天找茬叫板。
“我赔你，多少钱呀？”
“二百元！”
石磊从兜里掏出二百雷亚儿币。
“是美金！我那烟是美国烟。”
石磊笑笑说：“咋那么贵，难道里面有鸦片？”
“少费话！赔了，走人；不赔，就请尝尝我的拳头！”
“那请便！不过我让你三拳！”石磊伸出三个手指头说：“第一，看在中巴友谊的份上；第二，瞧你是个中学生；第三，看在咱曾一起踢过一场球。”
外星人下嘴唇颤抖着，一抬手，当，一个拳头猛击过来，呲着牙说：“你吓唬谁呢？”石磊一闪身，外星人打了个空。
石磊不再说话，只是微笑着看着外星人。
外星人又是一记勾拳，喃喃说：“你笑，我的拳头也不客气！”
石磊又是一闪，又打空了！
“你撞在大爷枪口上，甭怪大爷不客气了。”外星人大喊着，手脚并用，又踢、又踹、又打，石磊闪转腾挪一一躲过，依然是微笑不语。
“你咋不还手？”
石磊笑着说：“我怕一拳下去，手没轻重，伤了你，那我就算犯了外事纪律！”
“你吓唬人？”
石磊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砖，在外星人面前一晃说：“瞧着！”飞起一掌，砖断为两截，砖灰飞散！
外星人傻眼了，叫起来：“中国功夫！你有中国功夫？你球踢得好，是因为有中国功夫？”
石磊把手中剩下的半截砖扔在地上，拍拍沾有砖灰的手说：“可以这样说吧！”
“那我拜你为师，行吗？”
“怎么不行！我也算弘扬了中华武术！”
“那太好了！”外星人高兴得蹦跳起来，上前紧紧握住石磊的手说：“拜你为师了！”
从此每天早晨，外星人和石磊一起蹲马步，走梅花桩，压腿、静坐、拳打脚踢。
巴西足球总教练和翻译找石磊个别谈话：“留在巴西读书吧，几年后，保你加入巴西足球俱乐部，闻名世界。钱也大把大把地挣！”
石磊说：“谢谢！我要回国。培养我成才的是中国。我想的是加入中国足球队！”
总教练摇头叹息。
于志教练听完石磊的汇报，竖起大拇指！
临回国，外星人敲开石磊宿舍，石磊让客人进屋。他说：“过去，我在巴西少年足球队中几乎没有对手，今天，是你让我知道了，山外有山，楼外有楼。”
外星人跪下一条腿说：“我要和你结拜成兄弟！”
石磊忙将他搀起。
外星人取出一个盒子，里面装着一个足球。说：“这是我最珍爱的宝贝，上面有球王贝利和马拉多纳的签名。我一直珍藏着。现在我转赠给你。”
石磊说：“我不能夺人所爱呀！”
“你是我最崇拜的兄弟！只有你才配拥有它！”说完他亲吻了一下球，把它放在石磊怀里说：“我会到中国找你的！”流着泪出了石磊宿舍。
石磊、王斌、大侠参加中考。教练和校长谈：“石磊咱校要破格录取！”
校长点点头说：“咱虽是重点学校，可也是全国闻名的足球学校。对石磊特殊人才，当然开绿灯呀！”
一位女教师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说：“石磊考分出来了，超过咱校录取分数线三十分，不用你们杞人忧天了。”
教练长长地嘘出一口气说：“这孩子，总是不断地创造出奇迹！”
于志教练办公室，周围墙上挂满奖牌和奖杯。于志推门进来，冲屋里坐着的女人说：“您是石磊的母亲？”
那女人坐在那里没有动，只是点点头。
“感谢您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孩子！”
“我来是想告诉你，石磊在北京读了十年的书。后两年我们想把他接回到贵州黔南都匀小镇去读了。他的户口在那里。”
于教练脸色刷白，颤抖着嗓子说：“我是准备培养他加入国家足球队的！并保送北京体育大学。那样石磊的北京户口就解决了！”
石磊妈妈笑了说：“您说的这一切能写个保证书吗——？不能吧！我可听说要想加入国家队，得给体育官员们送礼。那钱多得能吓人一溜筋斗！我和石磊爸就是个卖茶叶的，我们可拿不出那么多钱呀！”
于教练的脸白了又红地说：“我相信哪个国家队主教练，都想拿成绩，都会免费收石磊这样当今中国最优秀球员的！”
“要是您，我们相信！您能成为国家队总教练吗？”
“不会的。”
“那石磊二年后回家乡参加高考，连个中专都考不上。那和他爷爷一样的命。拿到过全国武术冠军，可却烧了一辈子锅炉。我听说您的几个弟子，都在星级酒店当行李员。因为除了有一膀子力气，其他什么都不会。”
于教练无言以对，叹一口气说：“回家乡后告诉石磊，别断了踢球。多年的功夫别毁了！”
“劳您操心了！不过，作为石磊家长，求您一件事，务必您要答应！”
“您说。”
“我们家乡是个足球小镇。您务必不要把石磊在北京和巴西踢球的事情告诉家乡您的同行。告诉了，他们会又拉石磊去踢球，那就真把我儿子毁了！”
于教练点点头说：“我理解家长的苦心。这要求，我答应。”
“妈，您咋不和我商量一下，就赞助家乡的中学三万元。”
“妈是为你好，为你的未来着想！”
“这会伤于教练的心的。”
“我看你是被教练利用了。瞧他办公室各种奖杯，都是你们拼死拼活为他踢出来的。听说他已经是体育特级教师了。工资比其他教师高多了！”
“您不要胡说！”
“妈吃的盐比你走的路多！”
石磊和队友话别，王斌、大侠、石磊抱在一起，流下了热泪。石磊哽咽着说：“我一直认为和你们一样，现在看来不一样呀！我是个外乡人哇！”
进了黔南州都匀小镇的家，石磊小心翼翼地把外星人送的足球放到自己的床下。
妈妈跟进来说：“磊磊，三万元，你妈和你爸得卖多少茶才能赚回来呀！妈妈知道你那个球是心爱之物，是你自己丢到河里，还是我用锥子扎破？”
“妈，您这是武断，法西斯！”
“妈妈是为你好！你不能辜负妈的一片苦心！”
石磊紧紧抱着球，唯恐它长翅膀飞了。
“妈妈给你跪下了！”
石磊仍然一动不动。
“扑通”一声，石磊妈双腿一弯，跪在地板上。
石磊流泪了，他将头扭向别处。球也从他手中滑落。妈妈趁机拿出尖尖的锥子，噗地扎进足球之中。呲——，足球瘪了下去，妈妈顺手把坏了的足球仍进垃圾桶。
妈妈同时收走了石磊北京的手机。说：“啥时考上大学啥时还给你。”
都匀中学高中教室。女教师指着站在一旁的石磊介绍说：“新转来的同学石磊。母亲是我们黔南州人，爸爸曾是北京人，在黔南州服军役。石磊同学七岁就到北京爷爷家念书，一念就是十年，快成北京人了！现在让石磊讲几句话。”
石磊大大方方地用标准的普通话说：“我是咱班新的一员了。看在老乡的份上，希望同学们多多帮助！”然后向同学们深鞠一躬。
老师指指第三排女生秀秀旁的空位子，石磊就走过去坐下了。
秀秀却站起身说：“老师我有个建议。石磊同学说是老乡，那就用咱家乡话，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。不会是去了北京，就把咱黔南州家乡话忘了。”
石磊站起身，又被老师请到讲台中央，用黔南州话又说一遍。
同学和老师热烈鼓掌！
“石磊同学，请站起回答老师的提问！”
石磊恍如沉思，眼前闪过北京天坛绿草如茵的足球场。抬脚远射，球向阳光明媚的蓝天飞去。
“石磊同学，站起回答问题。”
他依然没有反应。
秀秀戳了他胳膊一下，他才回过味来，匆匆忙忙站起。
下课了，秀秀问：“你眼神很忧郁。看来北京的十年，痛苦多，快乐少。”
石磊乜斜了秀秀一眼，心里说：“恰恰相反！北京的十年，快乐多，痛苦少。”
足球没了，好长时间不踢球了，脚一阵阵发痒。放学路上，看见纸壳、树叶、塑料瓶，他都会飞起一脚，又仿佛回到球场上，抬脚射门，爽！
全国中学生足球比赛组委会。副会长于志教练在介绍：“黔南州都匀小镇，是体育之乡，尤以足球为盛。今年全国中学生足球大赛定在都匀，参加赛事的有四十多个球队。台湾、香港也派队参赛。”
开完会，于志教练给远在都匀少年体校教练打“好消息呀！组委会已经将今年的全国中学生足球赛定在你们都匀。你可要珍惜这次机会，把普选队员工作在全州展开，每一个男生也不要漏掉。搞好了，你能捧个大赛冠军。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喽！反正你小子是中了一个千万大奖，捡了个大便宜呀！”
“好，我马上向州教育局汇报。甭说冠军，只要能进入前三强，我那高级职称问题就解决了。工资可长不少呢！到时我请你吃苗族大餐，喝茅台酒。”
挂上电话，教练望着贵州的方向，双手合揖，喃喃说：“人才难得。老师权力有限，只能做到这一步了！”
晚上，石磊和远在北京开茶店的妈妈通“今天学校传达一件事，全国中学生足球比赛，在都匀小镇举行。州里要求每个男生都要踢球。每所学校都要成立校足球队。最大的诱惑是，凡入选校足球队队员，高考时，州大学和专科学校加五分。五分可不少呀，每个男生都摩拳擦掌呢！”
“州立大学加五分，咱还不稀罕。要上，也要上贵州大学。轮到你踢时，你就说今天感冒了，不舒服。或说脚崴了。你说中国这么大，那里不能赛，偏偏到都匀来。我们刚刚消停下来，又来骚扰！”
石磊失望地叹口气，默默挂上电话，低头闷闷扒饭吃。
学校操场上，石磊班的男生站成一排，每人踢一个点球。体育老师马忠亲自把门。他说：“足球关键是临门一脚，哪个男生能将足球踢进我防守的大门，就算入选校足球队。”
秀秀等一群女生围成一圈观看。
秀秀说：“马忠老师可是州师范学院体育系毕业，曾是咱州足球队优秀守门员。”
“想踢进马忠老师守的大门，难呀！”一个女生附和。
秀秀甩一下头发说：“可不是！”
男生一个接一个踢球，软软地、有气无力地被踢起来，都被马忠老师大手捏住。
轮到石磊了，他站在球旁笑笑说：“我就免了吧？”
马忠说：“不行，不能漏掉一个人。这是上面的规定。”
石磊抬脚一挑球，球在空中划了个弧，越过马忠老师头，落进后边的球门。
马忠老师眨眨眼犯愣。
秀秀等女生欢呼起来。大喊：“漂亮！球踢得太漂亮了！”
马忠老师把球捡起，仍回给石磊说：“不算！你这是演杂技，再来一次！”
他抹了抹头发，摆好姿势，眼眉紧张地跳了跳，心里打鼓，刚才的一脚球，看似漫不经心，可没有多年的功夫，踢不出来呀！眼前这文文静静的男生不简单！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头防范！
石磊接过球，放在点球的位置，退后三步，短裤下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绷起，他把气运到脚丫，慢慢起步，仿佛散步，脚丫一甩，噗——一声响，球像被铁器类的东西一击，嗖——，直奔马忠老师面门而来。马忠老师仰面倒地，球擦着大门上梁，掉进网窝。
短暂的沉默后，球场四周的男生女生几乎一起喊：“好球！过瘾！漂亮！”
石磊却跑步上前，伸出一只手，示意拉马忠老师起来。他想自我介绍说：“我是北京少年足球队的。曾几次拿到过全国中学生大赛冠军。三次被组委会评为最佳射手！”他能想象得出，说出三条中的任何一条，都会把马忠老师和秀秀同学们惊呆。这是不是有点自吹自擂之嫌？他嚅动嘴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马忠平躺在地上，一时间被打蒙了。脑海回放刚才的镜头：一声铁器击中足球发出的钝响，球速之快使他错觉球踢飞了，当脸被球击中，力量之大，使他脸一阵剧痛，使他别无选择，只能倒下。但他脑子是清醒的，他想跳起来喊一声，“你入选了，校足球队需要你这样的英才。”可屁股硌疼了他，他侧过身，用手一摸，摸到屁兜鼓鼓囊囊的东西。眼前闪过，他接过家长的钱，往屁兜死死塞进去，嘴上答：“您儿子入校足球队没问题。”脑子飞速一闪，名额已满，要录取石磊就要退钱。进了兜的钱他舍不得拿出来了。
他用手去摸脸，手上有血，鼻子流血了。他一骨碌爬起来，冲伸着手想拉他起来的石磊说：“你小子，够狠的。踢进去也不算！”
“对不起！”石磊在苦笑。
马忠老师推开石磊的手，捏着鼻子向校医务室走去。
同学们围上来说：“厉害！不鸣则已，一鸣惊人！”石磊也不回答，默默地走出操场，留给同学们孤独的背影。
都匀中学参加黔南州足球联赛第一场比赛。对手是五中校队，是大家知道的州中学生体校足球队。都匀中学和五中学生把看台坐得满满的。秀秀和石磊坐在前排，秀秀嘟着嘴说：“马忠老师心眼小得跟针鼻似的，球踢到脸上正常嘛！为啥不算数了。说了不算，非君子。”
石磊沉着脸，不吭声。
哨声一响，比赛开始了。五中队就压着都匀中学队半场打。不一会，长吊进了一个球；角球进了一个球；头球进了一个球；混战之中又踢进了一个球。上半场就进了都匀队五个球。
五中的队员对进球失去了兴趣，把赛场当成练习场，球传过来，吊过去，都匀队员一会跑东，一会跑西，气喘嘘嘘，跑不动了，疲惫地垂着头、扶着腰。
看台上五中的同学在大喊：“逗你玩！逗你玩！”
都匀中学的同学在大喊：“马忠，下课！马忠，下课！”
马忠在教练席上，铁青着脸，一会儿站起，一会儿坐下。他拿起一身都匀中学运动服，走到看台前的石磊面前，把队服扔给他说：“下半场，你上！”
中场休息时，下起了雨，把无草皮的球场灌了个饱。球场上到处是一泊一泊明亮的水洼子。
石磊带着都匀校足球队跑步上场，然后让队员们头抵头，形成一圈，搂在一起。石磊大喊一声：“雪耻！”
“雪耻！”队员们一起喊！
然后石磊跳进水洼，以脚踩水，随意蹬踏。水四处飞溅，溅向自己和同伴而毫不躲避。队员们也随着他的样子，踩踏脚下的水洼，顿时，队员们像穿上迷彩服或变成小泥猴，这阵式令场外的人惊呆了。
比赛的哨声响了。石磊带球杀向五中球门，五中队员懒洋洋地堵截，石磊从对方球员头顶轻轻一挑球，过了一个队员。又从对方叉开的双腿间将球轻轻一拨，又过了一个队员。守门员还像上半场无精打采地靠在门柱上养神，忽然看见都匀队员冲杀过来，还没反应过来，球已经被踢进网窝。
5：1.都匀中学扳回一分。
五中少年体校队教练警觉地从教练位子上站起说：“上半场没见这名队员，马忠这小子还藏着秘密武器呢！不过这速度太快了，像飞一样。专业运动员都赶不上。不好，又让他进了一个球。不过，球进得太漂亮了！”
一阵欢呼声响起。5：2.
守门员笼罩着不好的情绪，把球往自己球门踢了一脚。
五中教练员吩咐助手说：“喊马忠过来！问问这个球员的来历。我看是专业运动员，冒名顶替的。”
马忠被叫了过来，摊开双手说：“高二学生，叫石磊。咱黔州人
今年上半年才从北京转学过来。”
忽然一片欢呼声，连五中同学也为石磊喝彩。
五中教练赞叹地说：“这石磊进球神奇得不可思议。马忠，你小子今天总算干了件人事，选出了这么优秀的足球奇才。天降大将给我，拿全国中学生足球比赛冠军，非我莫属。”
教练助理提醒：“都5：5了！再输一球，咱们体校队要败在一个三流球队之下，咱这脸可没处搁了！”
教练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，飞速冲到球场边缘，冲他的队员们狂喊：“全部回防，靠点球胜！”
教练清楚地知道：体校队个个脚下功夫厉害，都匀中学队除了石磊，其他人都面了点。”
角球。都匀队赢得了一个角球的机会。
马忠在场外喊，“终场的哨声马上响了！再加把劲！”
石磊跑步上前，拍了拍发脚球同学的肩膀说：“兄弟！看你的了！”
那同学点着头，可手在抖，腿在抖，身体仿佛僵直了。
石磊蹲下身，揉了揉同学的腿说：“紧张是吗？不用怕，放开踢！”然后站起身说：“你只要把球踢到球门正中，尽量往高踢，剩下的就看我的了。”
那队员低下头，看见石磊膝盖的肉因跌搓而翻过来，鲜血染红了护腿板。
“妈的，五中这帮崽子狠了点！”
石磊灿烂地笑着。
他迎着石磊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。
跑动，加速，起脚，球高高地飞向球门禁区。球太高了。双方队员都眼巴巴地望着球从眼前划过，一动不动。忽然一个身影迎球而来，是石磊！没有人阻拦他，大家认为是徒劳的。他双腿往下一蹲，同时高高跃起。半年没摸球了，石磊周身血液在沸腾，涌动，现在像决堤的洪水，一泄千里，爆发了从未有过的力量，借着轻功，跳出了平时跳不出的高度。
那披散开的头发在雨后阳光照射下，金光闪闪。只见头部一抖，球像长了眼睛，砰——地一声，像子弹射向球门，像鹰，像老虎扑向猎物。球应声入网，而守门员还在那里发愣，他竟然不知道球是从什么角度顶进的。
几秒钟的沉默，接着爆发了海啸般的掌声。
5：6，都匀中学队领先一分。
比赛结束哨声响起。
石磊脱掉上身运动服，跑到自己班的看台，把运动衣抛上去，大家你夺我抢，上衣被撕碎了，大家一人撕下一块，秀秀偷偷藏起来，男生们则吻一下，扔给下面的同学。
都匀校队的队员，把上衣和灌满泥浆、雨水的鞋子脱下来，高高地抛向空中。
秀秀忽然站起，转身面向看台喊一声：“石磊——”众多女生齐声高喊：“我爱你——”瞬间，一位男生也紧跟着喊了一声：“我也爱你！”
接着爆发一阵善意的笑！
五中的看台，并没有因为自己的队员失败而懊恼，而是打着节拍喊：“石磊，过来！石磊，过来！”
石磊招呼自己的队员，随着他绕场一周。每到一处，同学们都站起来，举着双手欢呼，把空的可乐瓶抛向他们。石磊和队员们则招手致意，还做出飞吻的动作。
五中教练木呆呆地瞧着眼前的景像，似曾相识，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北京于志教练送过他一个光盘，里面是少年国奥队远征巴西的录像。他经常放，琢磨战术，学习钻研。这都匀中学的石磊和少年国奥队灵魂人物石磊太像了！
他跑上前，拦住石磊和一群队员，伸出手指问：“你是谁——？”
队员们几乎一口同声地说：“我们都匀中学的石磊！”
“你是不是远征巴西的少年国奥队主将——石磊？”
石磊沉默，不点头，也不摇头，似乎在默认！
教练兴奋地转过身，冲他的队员喊：“小兄弟们！他是我常常跟你们提起的，国奥队主力前锋石磊！他是我们黔南人呀！”
五中队员们先是惊愕，然后呼喊着冲上前，几个人不由分说，扛起石磊，高高举过头顶，齐声喊着：“国奥队，石磊！国奥队，石磊！”绕场一周，大家和五中教练一样，流下了喜悦的泪。
都匀队的队员们和看台上的观众，都莫名其妙！
妈妈推开石磊睡觉的门喊：“快起来！快起来！该吃早餐了！”
原来是一场梦！
“你刚才做啥梦？手不停地动，被子都踢下床了？”
石磊边吃饭边忧郁地说：“一年多了，我都在做同一个梦！”
“啥梦？”
“第一个梦是在球场踢球，第一百个梦还是在球场踢球！”
妈妈的眼泪流下来了，摸着儿子的头说：“也许是妈妈委屈你了。这回在北京，王斌和大侠到店里打听你的情况，我和你爸怕影响你学习，没有告诉你的学校名称和地址、电话。听他俩说，已经内定保送北京体育大学，还入选了国家青年足球队。我和你爸也有点后悔。也许是我们选择失误。选择胜过付出嘛！可现在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。”
马忠教练带领他组建的校足球队，和州体校队第一场就被踢了个10比零。赛后他安慰学生说：“别泄气，对手太强大，输了球不丢人，明年再战！”众队员仿佛赢了球，窃窃而笑，偷偷地伸出五个手指头，心领神会地比划一下。
黔南州中学生足球队一上场，北京于志教练就把五中教练拉住说：“怎么搞的，你们黔南州最优秀的队员被你漏掉了！”
“不会的。”
“我不是告诉你要普选选手，不准漏掉一个男生吗？”
“我按照您的吩咐办了。各校组建球队。为了调动下面热情，学校入选队员高考加五分。”
“画蛇添足！半分之差，高考时就是半操场人，有人会为这五分，给体育老师行贿的。招上来的队员都是庸才，人才被逆淘汰了。”
“别卖官司了，实话实说吧？”五中教练问。
“石磊，你知道吧？”
“那可是中学生足球界第一号选手。”
“他的户口在黔南州。现在在黔南州读高中。”
“那所中学？”
“人家父母怕我打扰他学习，没有告诉我具体中学。”
“那我到州教育局一查就知道了。”
“我让你普选，是因为我答应过石磊母亲，有关他在北京和巴西踢球之事，不能泄露给州少年体校，怕影响孩子学习。我要信守承诺！”
黔南州体校足球教练懊悔得跺脚说：“比赛完了，我回去查。如果真是体育老师受贿，我就告他三孙子。我有石磊，冠军就是我们黔南州的，不，是贵州的。这可是我和几任足球教练的梦想。谁坏我的好事，我就让他把收的脏钱吐出来。”
几个月后，警察和纪检人员敲开了马忠家的门，先给他戴上手铐说：“坦白吧！没有证据，我们不会动你！”
马忠吓得脸色苍白，嘴唇颤抖，高大的汉子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：“我坦白！我坦白！”
马忠索贿受贿12万元，还回赃款，免于起诉。校方要开除他的公职。他请求自己提出辞职。既丑事不外扬，也为了这张脸，多少有点面子。
马忠在家门口做起早餐生意。
石磊父母在北京做茶生意，自己一人。每天都要出去吃早点。为了照顾马老师生意，他每天每多走几步到老师摊位去吃，马忠老师每天每都给他留着空位子，牛肉是腱子肉，猪肉是瘦的，马忠每天亲自下厨，给石磊端出一碗冒热米粉，卤肉肝，百叶肚，香菜麻油一浇，撒一把油炸花生米。一次石磊无意发现，同样的钱，别人碗里的米粉很少看见肉，有也是肥猪肉。
他不好意思地说：“马老师，您对我这么好，我都不好意思了！”
“应该的！应该的！老师问你个问题？”
“您说，您说！”
“你曾是少年国奥队的前锋！曾远征巴西踢了一年球！”
“是的。您咋知道的？”
“你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吗？”
“咱黔南州，除了我父母，没有人知道的。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过。”
“你为啥不说呢？这都是很光彩的事呀？”
“那都是过去的事了！一件小事，我不愿到处筛锣似地嚷嚷，让人笑话。”
“可你当年要是说你是北京少年体校足球队的。我肯定让你参加学校足球队的。这样的美事放在谁身上都说的。”
石磊埋下头，过了许久才抬起头，眼圈发红地说：“我当时想说的，可嘴巴张了张，没有说出口。我觉得说出来了，就不是我石磊了！”
石磊想说“鹰立似睡，虎走似病。我说出来，你也不懂！”
他说不出口，长时间沉默。
马忠老师叹口气说：“你当时要是说了，咱俩的历史都改写了！这怨谁呢？”
石磊不知所云地问：“老师，您说的我不懂呀？”
“你早晚有一天懂得的！”
六年后，外星人已是巴西国家队主力前锋兼欧洲足球先生。
报纸刊登巴西国家队来中国，要和中国国家队进行一场比赛。地点定在都匀市。外星人在网上说：“定在那里，方便见我的中国兄长——石磊。”
王斌和大侠穿着胸前印有国徽的运动装，进了总教练办公室说：“借助公安局大网，联系到石磊了。他大学毕业在一家杂志社工作，比赛那天，社里有个笔会，作为一名编辑，请假不合适。”
“普通小编辑，谱还不小！”
大侠说：“他说，会找机会过来。他很想见见我俩！”
黔南州一个古寨式的建筑，几个作家围着主编说：“这寨子是新建的，没通有线，不能观看今晚的球赛。能不能换一家酒店。”
“我问了，要换，需要我们付半天宿费。编辑部经费有限呀！”
八九个球迷作家露出不悦之色。
石磊插话说：“看电视转播没意思，想去，我带你们进球场看。”
主编摸摸石磊的头说：“你不烧吧？别说昏话了，现在一张票已经炒到二千元了！”
“我让我的师弟王斌、大侠出门接咱们进去。”
“乖乖！你说的这俩人可是顶红大牌球星，会接咱们？”
“你们不信，可以到足球场看看嘛！”
面包车停在体育场后门，王斌、大侠，身穿红色球衣在等。
石磊打开车门喊：“大侠——”
“兄长——”
“磊哥——”
俩人跑出门，跑向汽车，和石磊抱在一起。三个人都哽咽而涕。
主编和作家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目瞪口呆。
主编犹犹豫豫地问：“你们管石磊叫兄长？”
“是呀，他踢球比我俩都好，可惜改行了！”
几位作家朋友轮流和俩球星合影。
几个小姑娘钻出来，像发现宝贝尖叫着，上前抱着两个小将就亲。
几位保安拉开这些小姑娘。她们举着花花绿绿的本子在喊：“还没签名呢！”
往球场里面走，王斌对大家说：“我们不愿出来，出来会被球迷缠住。可今天石磊哥来，就是下刀子我们也要来接的。”
主编和作家们几乎受宠若惊地频频点头。
王斌和大侠把石磊带到运动员座位席上，手拉着手，迟迟不肯松手。
王斌问：“你一猛子就是六七年，以为你到外星球去了呢？想联系你，可没有你的电话！”
石磊说：“我的手机被老妈没收了，考上大学才给我。我联系过你们，你们电话变了，联系不上了。后来你们成了大牌国脚，怕瞧不起我了，就不敢贸然打搅了。”
大侠说：“见外了吧，咱是兄弟！一起奋斗的兄弟！永远的兄弟！”
赛前热身，大侠邀石磊露两手，石磊穿便装上场。上下左右跑动，带球、传球、射门，他轻松惬意，身手敏捷。总教练竖起大拇指：“英雄不减当年！是不是考虑重出江湖？”石磊也纳闷地想，虽然六七年来远离了球场，可冥冥之中一直没有离开足球，离开球场。”
王斌问：”你当编辑一年赚多少钱？”
“工资、奖金，合计五万元吧。”
王斌和大侠对视了一下眼神，没有吭声。
沉默了一会，石磊问：“你们俩一年工资、奖金合计多少？”
俩人望着石磊不吭声。
“咱们是兄弟，怎么，跟我还保密？”
王斌断断续续地说：“一年五——百万左右吧！”
石磊张大嘴巴，没有吭声。
大侠拍拍石磊肩膀说：“你改行还能当编辑，我们要改行，只能像咱没混出的哥们一样，到酒店当行李员。负责拉运箱子。因为有膀子傻力气嘛！”
石磊默默无语。
大侠说：“你要不改行，一直踢下去，肯定比我俩有出息。跟外星人一样，一年一个亿。还是挣美金呀！”
“咱们是中国人，外国人挣多少钱是他们的事呀！”石磊说。
王斌问：“你对当时的选择不后悔嘛？当时，你要是潜伏在巴西了，就轮不上外星人了！”
“不后悔！那是背叛祖国，挣再多的钱也被人戳脊梁骨！”
比赛开始了！
双方队员拼抢激烈。报上早炒得路人皆知：胜利方每个队员给的金牌是纯金打造，价值二十多万人们币。
几分钟后，巴西队明显占据优势，压着中国队半场球打。外星人几个漂亮的进球，掀起阵阵浪潮！
3：0，中国队大败，一切似乎在情理之中！
新闻发布会上，外星人站起身发言说：“七年前，我和我的队员，曾被中国少年国奥队打败。中国队三，我们是零。今天赢了，巴西队三，中国队零。可是我赢得并不光明磊落。要是我的兄长石磊在，我相信，中国队一定是胜利一方。可他不知道为什么改行了。”
外星人摇摇头说：“我很不理解！”并无奈地摊开双手。
外星人扫视了一下全场，似乎在寻找人说：“这里是我的兄长石磊的故乡。要是他在，我愿意把组委会颁发的冠军奖章无偿送给他。他才是这枚奖章真正的拥有者！”外星人举起奖章，环顾左右。
站在后排的石磊愕然了！可站在两边的王斌和大侠却推着他走上前，无法停下脚步，一直走上主席台。
外星人迎上前，把沉甸甸、金灿灿的冠军奖牌套在石磊脖上，石磊马上摘下说：“中国有句俗话，不能夺人所爱。”
外星人竟然单腿跪地说：“兄长在上，请收下小弟礼物！”
石磊慌忙搀起外星人说：“谢谢小弟！”并无可奈何地任由他把奖牌套在自己的脖子上。
闪光灯一通闪，记录下这一刻！
中国队主教练坐在主席台上说：“我的朋友，曾经的中国少年国奥队于志教练，让我带一个礼物给他最喜欢，也是最得意的弟子石磊。他神秘地吩咐我，比赛结束后再给。现在是时候了！”
他举起一个密封的大信封，一边撕开一边说：“嗷——，是一幅墨宝。”
他高高举起墨宝，展开，让大家看：
闪光灯一通闪烁，两行字展现在记者和众队员面前。
“但使龙城飞将在，不教胡马度阴山。”
石磊木然地看着，眼噙泪花。他走上前，恭恭敬敬地向那幅字深鞠一躬，接过墨宝。
王斌双手掩面，泪水长流；大侠哭得鼻涕眼泪都流下来，慌忙扭过头去，用手去擦。
记者们围住石磊，问：“你为什么要改行？中国可以失去一个平庸的编辑，但不能失去一个世界级的球星！”
石磊说：“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们，因为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。我想给大家朗诵两句诗，来表达我此时此刻的心情：
“壮志未酬心不死，常使英雄泪满襟！”
这是石磊稍加改造的两句古诗，每当想起逝去的岁月，他都要在心中吟咏，周围没人时他会像疯子似的大声朗读。今天念到“襟”字时，石磊声音哽咽，泪流满面！
石磊带着外星人到都匀螺丝壳景区、斗篷山景区游玩。
早晨，马忠老师拉着他的早餐车从家走出来，远远地看见石磊站在胡同不远处，堵着路。脚下是一个足球。他站住了。
石磊飞起一脚。
马忠像旗杆样站着，没有躲。球狠狠地闷在他脸上，他晃了晃，站住了。血，从鼻子上流下来。
石磊攥紧拳头，一步步走上前。
马忠说：“你让我说几句，然后再揍我不迟！”
石磊在他面前站住了！
“我知道我的贪心毁了中国一名最优秀的足球明星。可是上帝已经惩罚我了。我丢了教师工作，老婆和我离了婚，孩子离开了我。我是妻离子散，家破人亡了。卖早点也仅仅够糊口。”
说完闭上眼睛说：“你要是能出气，就动手打吧！”
许久没有动静，睁开眼，空荡荡的街道，石磊不知道何时走了。
马忠嚎啕大哭！
于志教练站在领导面前说：“你说让我退休前找个接班人，我找到了。就是过去常常跟你念叨的石磊！”
“您的最得意弟子！可他是黔南州户口。”
“校长，您不是也是在山东教书。是北京特殊人才引进落户首都的。”
校长点点头说：“我先给石磊申请进京指标。”
“我替石磊谢谢您了！”
于志教练给石磊打“你的进京指标下来了，接我的班，任京都足球体校教练兼英运中学体育老师。不过，工资和教数理化老师比，差一点。”
“够不够吃饭？只要让我踢足球，不给钱也干！”
“好！我的徒弟，像我。少是少了点，可比你当编辑，工资可长了三倍呀！”
“谢谢于老师！”
母亲看着石磊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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